梅素芬失業三四年了,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工作,到處打零工維持家里的生計,日子挺艱難的。有時梅素芬就想,如果就她和老伴兩人,怎么都好湊合,可偏偏茵茵考上了藝校,梅素芬早就聽人說,藝校就是個燒錢的地方,以后的花銷說是海去了。
此話還真不假,茵茵還沒開學,就獅子大開口,說是要把進口的小提琴。
茵茵有把小提琴,她姨媽送的,雖說用了三年了,但還是挺好用的。茵茵的姨媽在一家制作手工小提琴的小公司上班,他們生產的小提琴沒有商標,屬于三無產品,送給茵茵的這把也是這樣,正因為這一點,茵茵總覺得寒酸,實在是拿不出手。
這一次茵茵考上藝校了,她不想讓同學小瞧了,尋思來尋思去,還是決定一步到位,讓爸媽給她買一把進口小提琴。可進口小提琴少則七八千,多則一兩萬,對于梅素芬一家來說,有點奢侈了。
到底買,還是不買,梅素芬正犯難,突然接到了同學大虎的電話,說是金不換從美國回來了,大家想聚一聚,問梅素芬能不能參加。金不換原名金非桓,是梅素芬高中時的同桌,成績不算好,不過,為人挺仗義的,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,班里有個同學家里困難,交不起學費了,可沒過幾天,那個同學收到了一張六十七元的匯款單,而這個金額正是那個同學欠的學費。這事兒挺奇怪的,后來有同學就發現,金非桓啃了兩個月的咸菜疙瘩,但他自始至終不承認那錢是他匯的,只是說他的生活費丟了。這事兒直到快畢業時才水落石出,那天金非桓把日記本丟了,正好被鄰班的一個同學撿到,大家這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。也就是那個時候,大家才給金非桓起了個外號“金不換”,意思是說同學間的情誼金不換。
梅素芬正胡思亂想,大虎接著說:“素芬,現在金不換可是大戶,在美國,擁有兩家公司,資產過億,這小子來了,咱們不吃他吃誰?!”
“這合適嗎?人家可是——”
還沒等梅素芬說完,大虎就插話說:“那怎么不合適呢?!素芬我給你說,都是老同學,別見外;還有,金不換這小子在國外做了幾年生意,鬼得不得了,剛才我和他通電話,他就明說了,別看現在是他買單,但他總會想法把這個單轉嫁到別人身上,所以說,到最后誰給咱們買單還不知道呢。”
這一點梅素芬倒是相信,于是就笑著說:“他總不至于想法讓咱們替他買單吧?”
大虎也笑了,說:“他要是那樣,還叫‘金不換’嗎?”
過了兩天,梅素芬才正式接到通知,說就在今晚,金不換在國際大酒店請客。國際大酒店那可是市里響當當的酒店,規格高得離譜,菜價也高得離譜,出入其中的全是商賈名流。到了晚上,梅素芬打扮了一番,沒有像往常一樣騎自行車,而是破費打了個的士,前往國際大酒店赴宴。
這次回國,金不換把他的寶貝女兒也帶來了。席上,除了喝酒吃菜,大家談論最多的也是孩子,也許是孩子都是自家的好的緣故,談起孩子來,金不換一臉的自豪,說:“不瞞大家,俺閨女的小提琴在全美國都是一流的。”
一提到小提琴,梅素芬來了精神,說:“快說說。”
金不換干了一杯酒,說:“不是有這么個說法嘛,叫什么著作等身,俺閨女呢,那可是金獎等身……”
“爸——”一旁金不換的女兒聽不下去了,嗔怪著不讓金不換再說了。
但大家都知道給金不換面子,一起起哄:“哎,太可惜了,沒有小提琴,不然的話,我們也能一飽耳福。”
“可惜啥?不用可惜!”金不換說著站起身,搖搖晃晃地說:“大家都等著,小提琴就在車上,我下去拿來就是了。”金不換的女兒忙站起來,攔住金不換說:“爸,這是同學會,又不是小提琴演奏會。”
但金不換喝得已經差不多了,哪里還能聽得進女兒的話,執意要下去拿琴。女兒阻攔不住,只好由他去了。很快,金不換拿著小提琴就上來了。這下金不換的女兒也不好說啥了,只好彈奏了一曲。一曲終了,自然是叫好聲一片。
這是飯局的一個小插曲,大家都沒太在意,倒是梅素芬不那么容易回過神來,好長時間了,還盯著那把小提琴發呆。金不換看出了什么,低頭問她:“素芬,有事兒?”梅素芬尷尬地笑笑,說:“也沒啥,就是那把小提琴,什么牌子的?”
金不換愣怔地看著梅素芬,不知她為何對這個感興趣,便說:“帕拉天奴,是國際名牌。”
“多少錢?”
金不換說:“不貴,才4000美元。素芬,我看出來了,你肯定有什么事兒,快說說,興許我能幫上什么忙。”
梅素芬倒是不敢說了,4000美元,將近三萬人民幣呀,花這些錢買把小提琴,對于梅素芬一家來說,無異于癡人說夢,這么一想,梅素芬說話就有些結巴了:“沒,沒什么,我只是隨便問問,呵呵……”
金不換把臉一正,說:“上學時你就愛撒謊,現在還是。別瞞我了,我都知道了,你閨女剛考上藝校,是不是想把給孩子買一把?”
梅素芬沒想到金不換居然知道孩子考上藝校的事兒,心里一陣感動,便只好實話實說了:“是,可我們消費不起,還是算了吧。”
兩人嘀咕的時間長了,引起了大家的注意,有人就起哄說:“哎,大家都看看,金不換和梅素芬說啥悄悄話呢?是不是在談論他們倆的初戀情思?快,叫他們兩個老實交代,說出來我們都聽聽。”“對,好……”大家都附和著。
金不換抬起頭,說:“其實,也沒說啥,素芬的孩子考上藝校了,我這個做大伯的,多少也該表示一下,我想送給孩子一把小提琴,很好的,我覺得梅素芬也不好意思收下,那就和我閨女的那把一樣吧,沒偏沒向,帕拉天奴的。”
大家一齊叫好:“金不換呀金不換,你對得起同學給你起的外號。”
這么貴重的禮物,梅素芬哪里敢收,忙站起來說:“不行,絕對不行!大家不知道,那把小提琴三萬多呢,這么貴重的禮物,我要是收下了,還禮也還不起呀,啊?——哈哈……”梅素芬這句玩笑話把大家都惹笑了,同學們都知道梅素芬的家境不好,便對金不換說:“金不換,你在美國是大老板,有沒有做小提琴的朋友,打個折優惠一下?”
金不換拍了古亭駕訓班台北駕訓班拍肥肥的腦袋,忽地說:“你們這一說,我倒想起來了,還真有一個。我要是向他開口,他至多要個成本價,2000美金拿下,這樣不貴重了吧?孩子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了。”
“那也不行,”梅素芬被金不換強行按下了,但還是說:“既然是2000美金,我們還是消費得起的,哪能讓你破費?!”
聽梅素芬這么一說,金不換生氣了:“梅素芬,你怎么能這樣呢?看不起我是不?我這當大伯的送孩子一小提琴咋啦?再說,2000美金,對我來說,毛毛雨了,不用說傷筋動骨,甚至危及不了我的一根毫毛。素芬,你就別說了,這把小提琴我是送定了!”
梅素芬也是牛脾氣,當即站起來,說:“你要是白送,我肯定不要!”
金不換見梅素芬動真格的了,便緩和了下來,訕笑著說:“這樣行不行?你給我個面子,讓我也表示一下,咱倆一人一半,一人一千美金,如何?”
大家見金不換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,紛紛勸說梅素芬:“素芬,金不換這小子可是大戶,用劉姥姥的話說就是,拔根毫毛比我們的腰都粗,該宰就宰呀,甭客氣!所以我們大家就替你拿主意了,金不換的提議全票通過。”
如此一來,梅素芬也不好說啥了,就點頭說:“那好那好,改天我備好錢,給你送去。”
大家笑呵呵地就把這事兒了了。
過了幾天,梅素芬備足了兩萬五千塊錢,登門給金不換送錢。金不換一見是兩萬五,立馬就火了:“老同學呀老同學,你還是當年那脾氣,餓死不吃美國的救濟糧呀,咱不是說好了嗎?一人一半,2000美金,換成人民幣就是一萬三,你拿這么多干啥?”說著,抽出了一萬三,把剩下的塞給了梅素芬。
梅素芬不好說什么,就找了個由頭離開了。
過了幾天,大虎打來電話,說金不換回美國了,當時公司有點急事兒,也沒來得及和同學們吃頓飯。又過了幾天,梅素芬的妹妹打來電話,說是他們公司現在正在招工,問梅素芬愿不愿意過去,管吃管住,一個月兩千多元。
妹妹還在那家手工制作小提琴的公司上班,孩子的那把小提琴就是她送的。梅素芬覺得打零工收入時多時少,沒有保障,于是就同意了。幾天后,梅素芬就到那家公司上班了,吃住都和妹妹在一起,日子倒也說得過去。
又過了一個月,梅素芬接到了女兒的電話,說小提琴收到了,是帕拉天奴的,國際大品牌。言談中,女兒很高興古亭駕訓班學開車,可以看得出,她對這把小提琴很滿意,并信誓旦旦地說了一大通,說一定要好好練琴,將來完全可以通過彈琴掙錢,在大城市買棟房子,把爸媽都接過去一起住……見女兒這么高興,梅素芬也很開心,第二天她放心不下那把小提琴,于是就請個假,決定回家看看。一到家,見到那把小提琴時,梅素芬頓時有種奇怪的感覺,她總覺得這把小提琴很面熟,好像在哪兒見過。
回公司的路上,梅素芬琢磨來琢磨去,突然覺得,這把從美國寄來的小提琴,就是他們公司生產的。
來到公司,梅素芬把這個想法告訴給了妹妹。妹妹一聽,說:“這也不奇怪呀,你別看咱們公司的小提琴沒有商標,可大部分都走向美國,到了那里,再打上商標,然后再稍微包裝一下,價格立馬翻上幾十倍,甚至上百倍。”
梅素芬驚得不得了,說:“這么說,我買的那把小提琴真有可能是咱們公司生產的?而且,它僅僅值500人民幣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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