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種相遇,就像是千帆過盡的沉寂,淡淡一笑,卻低吟淺唱著猝不及防的美麗。
有一種幸福,就像寫在水面上的文字,淺淺一筆,卻不著痕跡的留下了許多回憶。
有很多故事,不是因為光陰的流逝而忘記,而是因為物是人非的蒼茫漸漸的褪了顏色。
陽光透過落地玻璃靜靜的鋪撒在白色的地板上,優美的旋律回蕩在琴房的上空。那么燦爛的午后,女孩安靜的彈著琴,男孩靜靜的聆聽,一切都美得有些不真實。洛晨突然嘆息般的道,“蘇妍,怎么樣才能走進你的心里。”
蘇妍手指一顫,彈錯了一個音符,整顆心瞬間被打亂了。她抬起頭,洛晨的笑容干凈而純澈,就像一束月光,只淡淡一瞥,就深入心底。蘇妍的眼中寫著震驚和迷茫。
“嚇著你了?沒事兒。”洛晨轉過臉去,可蘇妍分明看到他隱藏在笑容里的失落。
蘇妍暗嘆了一口氣,她只是不想打破一個平靜。
十一月末,南國的上空飄蕩著大朵的浮云,風輕輕的吹,一聲電話鈴響卻打破了午后的靜謐。
意外,總是會給平淡的生活不經意的添上一筆,令人措手不及。醫生指著蘇妍看不懂的片子說,骨膜傷損嚴重,恐怕以后無法再彈鋼琴了。蘇妍沒有聽清醫生后面的話,只是一個瞬間,她覺得世界突然就灰暗了下來。
洛晨剛進醫院大門,就看到樂樂氣喘吁吁的從住院樓里跑了出來,見到他,像見到了救星似的抓著他,“蘇妍,蘇妍不見了。”
洛晨找到蘇妍的時候,天空陰郁的像隨時會流淚一樣。她瘦小的身影在高高的看臺上顯得那么孤寂,他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。
鋼琴,是蘇妍生命中最愛的東西。她抬起頭,淚眼迷蒙,像個委屈的孩子。“洛晨,我失去了最愛的東西。”
洛晨輕輕抱住了她,“傻丫頭,還有我。”少年臉上有著干凈的笑容,眼神里的堅定散落在她的眼底。她突然想起那個小小男孩,他緊緊的拉著她的手說,“別怕,我保護你。”
他的懷抱那么溫暖,蘇妍突然不想再推開。南國的雪,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。
當兩顆年輕的心決定互相靠近的時候,所有的堅持都顯得蒼白無力。
“為什么是仙人球呢?我喜歡的是雪花啊。”蘇妍嘟著嘴,望著桌案上的小小植物,長著那么多的刺。
洛晨寵愛的望著她,笑而不語。
又是一個四月天,櫻花絢爛。
耳畔的風聲輕輕掠過發梢,帶著一絲神秘的氣息。
“洛晨,你要帶我去哪里?”蘇妍略帶不安的問道。她雖然被蒙住了雙眼,但仍能感受到周圍投來的一束束刺人的目光。
“睜眼。”眼前一亮,瑩粉色的櫻花從頭頂傾瀉而下,仿佛一朵朵粉白色的雪花,就像她夢里的雪景。
“有生之年,我一定要陪你去看一場盛世雪宴。零度以下,冰與雪的世界。”洛晨從身后環住她,櫻花在頭頂紛紛揚揚。
緣分,幸福,真的美得不可思議。
六月末,梔子花開。校園里,一個與離別有關的季節。
櫻花樹下,蘇妍捧著被樂樂搶去幾天的小小的仙人球,安靜的等待著。洛晨離開了三天,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,她只是知道,現在,他回來了。
身后的腳步聲很輕。“她來找我了。”洛晨的聲音里明顯少了以往的明朗。
“誰呀?”想也沒想,蘇妍脫口就問道。話音剛落,她的笑容便凝在了嘴角,她似乎已經知道她是誰了。
洛晨憂傷的看著她,“她發著高燒,一直在哭,我的心好亂。”只是三天不見,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一抹滄桑。
蘇妍別過臉去,明媚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在草地上投下了斑駁的光影。蘇妍緩緩的揚起頭,她突然覺得,今天的陽光明晃晃的,刺得眼睛生疼生疼。
沉默,像一雙無形的手,掐得兩人都喘不過氣來。
“蘇妍……”有些擔心的,洛晨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一樣走到她面前,卻不知該說什么。他知道,此刻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。
晶瑩的淚滴被蘇妍狠狠的塞了回去,她明媚的面對著眼前的男孩,他的眼睛里有她才能看得懂的東西在慢慢滋生。她曾經以為,這一抹憂傷會因為她的出現不復存在。
“你的仙人球,我已經照顧它太久了,現在物歸原主。”說著她將手中的仙人球塞給了洛晨,轉身離去。
“蘇妍”,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,不愿就這么放她離去。他們錯過了十多年,她曾是他最心疼的女孩。
“七天后,我會離開。”蘇妍緩緩的松開他的手,決然的離去。她不愿再多說什么。七天,對他和她來說,都是一段漫長的時光。
“蘇妍——”身后,洛晨的聲音里有種撕裂般的疼痛。
終于再也隔熱塗料忍不住偽裝的堅強,淚滴重重的砸在手背上。曾經,眼中那些幸福的淚光何時變成了深邃的憂傷?
七天,蘇妍關了手機,封閉了自己。樂樂擔心的看著她,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。蘇妍是個太驕傲的女子,驕傲的女子從來都是表面上的堅強,骨子里的脆弱。
“蘇妍……”看到她失落難過的樣子,樂樂幾次欲言又止。她永遠都是這樣,輕輕一皺眉,就會讓人心疼的女子。
“樂樂,可能我會失去他。”那天,她臉色蒼白的站在她面前,“如果七天后他沒有出現,我就自動被判出局。”她的話語聽來那么的虛弱無力,可是通紅的雙眼里卻寫滿了堅定。
七天,他沒有一點消息。
“你真的會離開嗎?”樂樂猶豫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。
“會。”蘇妍回答的很干脆。現在這個城市已經沒有了牽絆她的東西,她找不到留到這里的理由,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借口。
幸福,原來真的像琉璃盞一樣,你把她捧得越高,當你松手時,才會摔得越狠,支離破碎的痛入骨髓。
這個夏季,這座城市,連呼吸都是痛的。
六月底的陽光照在身上,很暖。陽光照不到的某個角落,卻是刺骨的寒。
蘇妍決定離開這里,去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。那里,零度以下,是一片純白的晶瑩,纖塵不染的白,她心里,一個與幸福有染的色彩。
北方的冬天沁冷清寒,偶爾在深秋的時候,就能夠看到純白色的雪花一片一片,那么輕那么淺的飛舞在灰色的天空中,把蒼涼的季節裝扮成一道美麗的風景線。
第一場冷空氣襲來的時候,蘇妍正在整理一些稿件。離開一座充滿回憶的城市,是忘記一個人的方式。這是他曾經教給她的。凜冽的北風呼嘯而過,窗外的樹葉嘩嘩啦啦的落了一地。她抬起來,微微一笑,今年的冬天來的似乎更早了些。
北方的城市,冬天的氣息,零度以下的冰冷,是她貪戀的溫度,純白而透亮的風景,冰涼的色彩,是她對幸福的定義。
她還和以前一樣,相信奇跡,只是不再相信童話的美麗。誓言一向是最不堪一擊的東西,和幸福一樣,輕輕一碰就會碎掉。時光在水面上靜靜的流淌,帶著淺淺的涼,卻狠狠的傷在心里。
兩年了,她以為一些傷痕會慢慢遠去,可是,每當面對雪花的時候,她依然能夠感覺到,呼吸竟還是那么的痛。她一直相信時間會抹滅所有的痕跡,只是她不知道這個時間要多久,一年?十年?還是一輩子?
對于身邊那些熱誠的目光,她會笑著婉拒,而不再是像以往那樣以冰冷的姿態置之不理。沒有他的溫暖,她學會了自己溫暖自己。
做DJ的日子是平淡的,她喜歡在輕輕的音樂聲中與聽眾一起分享不同的心情。她的節目里每天都會接進來一位聽眾的電話,她喜歡靜靜的聽著他們訴說著自己故事,聽他們在愛情的世界里或明媚或憂傷。
淡淡的音樂輕輕回蕩在播音室里,蘇妍帶著淺淺的微笑靜靜的聽著今天的故事。
“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孩,而我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,我喜歡一切新奇的東西,他卻喜歡安靜。兩年的隔熱漆時間,我厭倦了那種平淡無華的生活,離開了他。”
“離開他后,我的世界有了很大的變化。刺激,驚喜,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可是后來我才發現,再多的新奇也有落幕的一天。沒有他,心到之處便成了永久的天涯。”
“我找到了他,可是他卻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女孩。我用盡了一切方法卻找不回曾經的他。他說,他遇到了想用一生去珍惜的女孩。”
“在他去找那個女孩的那天,為了留住他,我故意撞在一輛車上,雖然不嚴重,但我知道,錯過,也許就在那一分鐘的時間里。我成功了。他是一個善良的男孩,我利用了他的善良。”
蘇妍聽得時候突然想,她和洛晨是不是也會這樣錯過呢?
“后來,他還是離開了。”女孩的聲音帶著歷盡滄桑后的透徹。“他眼里的決然是我從沒見過的。我知道我留不住他了。”
“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北方。他說,他要守護她,零度以下,冰與雪的世界。那里,有她的氣息。”
蘇妍的笑容突然被冰凍,心狠狠的痛了一下。
“很長一段時間,我都在恨他,恨他的絕情。”女孩似乎嘆了口氣,“可是后來,我明白了,失去,就是失去了,再怎么找也找不回來的。我想,或許,離別,就是為了下一個的相遇。”
女孩笑了,“他很喜歡仙人球,因為仙人球的花語是‘將愛情進行到底’,那是對愛情的承諾,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得到過。”女孩的語氣中,帶著一絲絲的失落。
没有评论:
发表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