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8月4日星期四

往事

 車窗外,飄飛的雨絲如輕盈的小精靈,輕輕的飄落到草葉上,隨著葉尖兒滾落進大地的懷抱。前方的路在煙雨迷離中,朦朦朧朧。宇軒用手撐了撐鼻梁上的眼鏡。隨著車內那緩緩流淌出的帶著淡淡悲傷的音樂,宇軒的心又隱隱作痛了。他想她,想那個叫靜怡的女孩。十年了,他曾以為,愛情可以讓人忘記時間,同樣,時間也可以讓人忘記愛情。可是,他錯了,沉淀在心里的愛是一輩子也放不下的。她就如一根鍥進他心骨的鋼針,每到陰雨綿綿的日子,那里總是會發痛。想著想著,宇軒深深的嘆了口氣,“這雨下的真煩人,什么時候才能停啊?”
“我看你,不是在煩雨,而是在煩心吧。”坐在旁邊的肖奕打趣道,“怎么,又想她了?”
宇軒沉默了,就如當年靜怡走時的沉默。那不堪回首的一幕,時時都縈繞在他的腦海。曾無數次在心里發問道,“靜怡,這些年,你在哪里?”可永遠都沒有回聲。
宇軒加快了車速,來到辦公室。他總是習慣性的泡上一杯茶,點上一支煙,然后靜靜的坐在電腦前,呆呆的看著對面,那曾有一張桌,還有一個帶著甜美笑容的人。
每當煙燃到盡頭,宇軒就會把目光收回來,開始一天的工作。他打開電腦,掛上QQ。提示音響了,是誰呢?宇軒打開消息一看,是她,靜怡。
“宇軒,生日快樂,愿你永遠是幸福的,快樂的,健康的,平安的。”
恍惚間,宇軒才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。十年,每當這一天,他都會收到靜怡的祝福,永遠是那么簡簡單單的幾個字。
“謝謝,你——還好嗎?”他每次收到祝福都會這樣問,可都沒有回應。靜怡的頭像永遠是黑色的。就像那黑色的天幕遮住了燦爛的朝霞,宇軒的生活也是黑色的。他時常在黑夜里瘋狂,也許只有在瘋狂的時候,他才能忘掉自己,忘掉一切。
今天是他三十九歲的生日,下班后,他約上幾個哥們兒,又瘋狂了一次。
在煙味,酒味彌漫的房間里,幾個哥們兒痛快淋漓的暢飲著。
“今天是我的生日,大家一定要吃好,喝好,玩好呀。來,來,來,我們干杯。”宇軒舉起酒杯,一飲而盡。
“今天有我這幫哥們兒給我過生日,我真的特別特別高興,來,來,來,大家干杯。”宇軒一仰頭,一杯酒又下去了。“繼續喝,繼續喝,一定要喝高興,我們不醉不歸啊!”大家你一杯,我一杯的喝開了。
宇軒起身,端著酒杯歪歪扭扭的來到肖奕身邊,“兄弟,來,咱倆喝一杯。”
“軒哥,今天是你的生日,喝高興就好,別喝過頭了。”
“怎么?告訴你,我就是再喝這么多,也醉不了。唉,不過我真想醉一回。來,喝了吧。”
宇軒已經記不清喝了多少杯,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。他靠在椅背上,滿桌的菜在眼前晃蕩。迷糊中,他仿佛看見了靜怡,正帶著甜美的笑向他走來,“宇軒,不要喝那么多酒,一個人的身體不是自己的,他是愛你的人與你愛的人所共有的,為了愛你的人,為了你愛的人,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。”以前每次喝醉酒回到辦公室,靜怡都會用難過的神情看著他,柔柔的目光透著無限的愛意。
那樣的語言,那樣的眼神總是會出現在酒后。十年了,靜怡,你為什么不肯見一面?厚厚的鏡片漸漸模糊起來,心中的情感之弦又被撩撥動了,靜怡,我真的好想你。
“肖奕,把電話給我用用。”
“軒哥,你……”
“我只想聽聽她的聲音。”十年前,靜怡換了號碼,他們就再也沒有聯系過。
“軒哥,你應該明白,姐不想讓你知道她的號碼的原因。理解她,好嗎?”
“我已經不能理解了,把電話給我吧。”
“軒哥,你何必呢?她有了家,你就不要去驚擾她的生活了。”
“我只想聽聽她的聲音。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,就把電話給我。”宇軒重重的說道。
無奈,肖奕把電話遞給了宇軒。
柔和的燈光灑滿小屋的每一個角落。靜怡斜靠在床邊枕頭上,微卷的秀發自然的披散開來,輕掩住微紅的臉頰,是那樣的嫵媚動人。
九歲的兒子盼盼正躺在她的懷抱里,一邊撫弄著她胸前的發際,一邊聽她講故事。
看著懷里的兒子,靜怡欣慰的笑了。她覺的,十年來,所受的苦,所流的淚都是值得的。
靜怡俯下身親親盼盼的小臉蛋,“睡吧,寶貝。”
正在這時,電話響了。靜怡順手拿起電話,“喂”。
“靜,靜怡,是我……”
喝醉酒的宇軒說話含糊不清,但那帶有磁性的獨特的聲音還是讓靜怡聽出來了。那聲音仿佛具有一股穿透力,直擊靜怡的心。
“靜怡,你,你在哪里?我,我好想你。你,你回來吧。”
聽著宇軒斷斷續續的說話聲,兩顆晶瑩剔透的淚花兒忽地從眼眶里滾落出來,是那樣的猝不及防。
“靜怡,是你嗎,你說話呀,你說話呀?”電話那頭急切的說著,可靜怡沉默了。
她深深的呼隔熱塗料口氣,攏攏額前的頭發,摁下了結束鍵。
那一夜,靜怡輾轉難眠。過往的點滴就如那黑夜的魔鬼纏繞著她的思緒,將她拽入悲傷的境地。
放下電話,宇軒激動的說,“肖奕,你告訴我,她在哪里?我去找她。”
“軒哥,如果你們有緣,天涯海角你們也能在一起;如果沒有緣,既便在同一座城市,你們也會擦肩而過。姐,她不想見你,你就不要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。”
宇軒上前,拽住肖奕,大聲吼著,“告訴我,她究竟在哪里,我要見她。”
幾個哥們兒見狀,急忙把他們拉開,“宇軒,何必嘛,這比肖靜怡漂亮,有味道的女人多得是,改天我帶你去找一個,不就一個女人嘛。”
宇軒甩開熊健的手,搖搖頭,“你不懂,你永遠都不會懂的。”是啊,悲傷的情感之淚只有自己才能嘗出它的百般滋味。
“軒哥,你喝多了,我們還是送你回家吧。”
說著,幾個哥們兒不由分說的把宇軒扶進車里。宇軒靠著椅背,含混不清的說著,“走,走,我們再去喝酒,一定要喝,喝個痛快……靜,靜怡,你到底在哪里呀,在哪里呀,我,我真的好想你……”
“都說孫悟空有七十二變,但最終還是被如來佛降住了。你瞧,軒哥,曾經在感情世界里瘋狂揮霍的人,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被肖靜怡降伏了。唉,這人的感情,還真是說不清,道不明。”看著迷迷糊糊的宇軒,熊健感嘆道。
很快,車就停在了宇軒的樓下。
“喂,嫂子嗎,今天軒哥喝醉了,你下來接他吧。”
十分鐘過去了,不見有人下來接他。
于是,熊健又撥通了電話,“嫂子,你快下來吧,軒哥真醉了,他走……”還沒有說完,對方就把電話掛了。
“劉明,還是咱扶軒哥上去吧。”劉明從車里下來,他們把宇軒夾在中間,扶著他的手臂上樓去了。
“嫂子,快開門呀,我們把軒哥送上來了。”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后,門開了。
“哎呀,你瞧你們這幫哥們兒,把他灌成了怎樣?”
“阿姨,我,我們可是把軒哥平安送到了,我們走,走了。”熊健說完,就靠在劉明的肩上,跌跌撞撞的下樓去了。
“蘭馨,蘭馨……”
屋里走出來一個穿著淡藍色睡衣的女人,栗色的卷發自然的披在兩肩,白皙的臉上還有著淚痕。
她們把宇軒扶到屋里床上躺下。
“宇軒,你醒醒,怎么又喝那么多酒,今天是你生日,媽給你做了好多你喜歡的菜,可一個電話說不回就不回。宇軒,醒醒。”
“媽,我難受。我真的難受。”宇軒捶打著胸口。
“媽知道,喝醉了酒難受,什么也別想了,好好的睡一覺。蘭馨,好好照顧他,我先去睡了。”說完,打個哈欠,回屋去了。
看著醉了的宇軒,蘭馨呆坐在床沿邊。她已記不清這樣的場面有多少次了。以前,她也會表現出妻子的體貼與溫柔。那時宇軒喝醉了酒總是昏昏沉沉的睡,什么也不說。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,他總在酒后一遍遍的叫做“如夢”,有時還會流淚。那“如夢”兩個字就如一把刀,深深的刺痛蘭馨的心。她的體帖與溫柔一點點減退了。后來,又有很長一段時間,他醉后就是緊緊的摟著她睡覺。蘭馨以為,他是不是忘掉了“如夢”,回到她身邊來了。直到一天夜里,他抱著她,卻叫做一隔熱漆個叫 “靜怡”的女孩。那一刻,她的心就如玻璃杯掉在地上一樣,碎了,碎的無法再黏合。她終于明白,自己從來沒有占據過宇軒的心,但是她不愿意離去。就這樣,他們之間不顧不問,過著自己的生活。
房間里彌漫著濃濃的酒味。醉眼朦朧的宇軒,傻盯著天花板,那上面的吊燈晃來晃去,幻化成了無數張笑臉。“如夢,如夢,不,不是,你不是如夢,是靜怡,哈哈哈,你是靜怡,你回來了……”突然間,宇軒伸出雙臂緊緊的抱著床邊的蘭馨,“靜怡,我會緊緊的抱著你,不會讓你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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